故人来（瞳耀AU）
* AU预警，OOC预警；
* 发小；
* 5.5k+长文预警
白羽瞳回国那天，蔚蓝无云，天气不错。
他摘下墨镜看着这个阔别数年的城市，回国前的昂扬期盼在满目熟悉又陌生中无声沉静下来，他深吸口气，终于回来了。
白锦堂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，转手递给他根烟：“真不走了？”
白羽瞳对上他哥的眼神，吐出口连环烟圈：“不走了，这趟回来就不打算再走了。”
白锦堂连抽几口烟，把烟蒂按灭在一旁的垃圾箱上，拍拍他的肩膀：“走吧，回家。”
离家多年的小儿子回来，白家爸妈都是激动落泪，白妈妈抹着眼角又把白羽瞳看了个够，这才拉着白爸爸进厨房继续忙活。
白羽瞳看着餐厅摆好的五把椅子，眼神动了动，拿着行李回了房间。
房间一切未变，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陈设，墙上贴着科比，书架上放着篮球，床上孤零零坐着一只看着有些旧的泰迪熊。
白羽瞳刚拿起熊，就听门铃声响起，他快行几步，又在房门前停了下来，那个声音是陌生的。
白羽瞳在泰迪熊背后摩挲一阵，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按钮，一按下去，泰迪熊就说话了：“白羽瞳，你个猪脑子！”
这，才是他熟悉的声音。
白羽瞳忍不住又多按了几遍，一声声“猪脑子”中，他叹了口气。
自己可不就是猪脑子吗？
来人叫公孙哲，是个俊秀清冷的Omega。
“这是我那位。”白锦堂把纤细的人搂带进怀里，随意指了指白羽瞳，“这是我弟弟，白羽瞳。”
公孙哲的目光淡淡落在白羽瞳身上，像是在仔细打量，片刻后才沉声道：“久仰。”
那声线清亮自带疏离，配上不甚热情的稀薄笑容，让白羽瞳看出了几分不掩饰的冷意。
自己难道得罪过这个公孙哲？
“开饭了！”
随着白妈妈一声令下，众人纷纷落了座，看着那被填满的第五把椅子，白羽瞳敛下眼底情绪，接过白妈妈夹来的鸡腿。
桌上的话题初时还是白羽瞳的回归，后来便渐渐转向了白锦堂和公孙哲的婚事。
白锦堂难得露出笑容，连公孙的脸都于清冷间泛了光，透出些暖人的温度。
白羽瞳配合着笑了一阵，又叫心底浮上的嘈杂乱了节拍，他微低下头扒了口饭。
“小耀说他那边结束了，要不要......”
小耀？！白羽瞳猛然抬头，就见公孙哲拿着手机有些犹豫地看过来。
白锦堂咳嗽一声：“忘了告诉你，公孙和小耀是医院的同事。”
“羽瞳，你看？”
对上白妈妈询问的眼神，白羽瞳压着心下潮涌微微一笑：“赶紧让他过来，我俩都多久没见了。”
多久呢？
从二十岁自己突然决定出国起，一晃竟然也六年了。
倒也不是完全没见过，六年间大哥不时发来的照片视频，光影枝末间也有那么几回轻略过那道瘦削挺拔的身影，只是真的面对面了才发现，这人比他以为得还要再瘦上一些。
怎么这么瘦？平常不好好吃饭吗？
“羽瞳，好久不见。”
声音清脆入耳，带着熟悉的韵律，让白羽瞳微蹙的眉头稍稍松了下来。
依旧是细致轻灵的眉眼，叫时光拉长了青涩的伏线，现出了帅气的锋芒。
白羽瞳叫那明丽笑容晃了神，怔愣一会才缓缓道：“确实是好久不见，小耀。”
月色未及疏朗，倒叫满城霓虹照亮了夜。
两人伫立阳台静看一阵，白羽瞳不多时便将目光悄悄投向了身边。
俊挺的侧脸在半明半暗中勾出一脉朦胧的曲线，如同连接了记忆的画面，那些流动的、闪耀的、拉扯着彼此时间的，于此刻交汇成眼前的重叠，让白羽瞳不自觉开口道：“怎么瘦了这么多？”
展耀轻笑着转头看他一眼：“没办法，医院太忙了。”
那目光在他脸上盘旋片刻，像隔着夜光，迷蒙得看不透彻，随后徐徐往下，落上了他的手指，那里还有一圈不甚分明的白色印记，“你和Lisa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展耀的目光诚恳得让白羽瞳心慌，他下意识迈出一步，又叫那眸光中的闪躲惊了神，他收起了不知何时抬起的手，只轻轻摇了摇头：“没事，早都过去了。”
“都过去了......”展耀低声重复一句，那声清寂伴着似明似灭的灯火散入夜色，像在心上打出远山回响，又顷刻杳渺无踪，总归是个抓不住，“羽瞳......你一定还会遇上更好的。”
白羽瞳静静看着面前的人，如果我不想再去遇上呢，他缓缓握紧了拳头，如果我只是后悔了，真的后悔了，想要追回呢？
展耀下了夜班从医院大门出来，他此时一身的疲累只想快点打车回家。
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按响了喇叭，那车窗也跟着摇了下来，露出白羽瞳的笑脸：“小耀，上车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展耀正有些犹豫，就听白羽瞳催促道：“小耀快点，这里不让停车！”
他暗叹口气，还是坐了上去。
“待会你先洗个澡睡一会，我来做饭。”
开车的人目不斜视，说出的话让展耀皱起了眉头，这人要跟着自己回家？
他的表情尽数落在了白羽瞳的余光中，白羽瞳也不欲多说，只专心把车开得又稳又快。
在又一次小转弯后，展耀终于开了口：“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？”
“我问了大嫂。”白羽瞳答得轻快。
想起刚才交班时公孙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展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，索性转头看向了窗外。
早春花开，过街枝桠发出翘生苞蕾，看着是个年年如新的气象，又怎知这新不是个如旧的轮回？
展耀换了家居服从房里出来，厨房里已然有条不紊地开了张。
他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了一阵，发现这人一招一式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。
“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菜啊。”
“我这都是给逼出来的。”白羽瞳回头冲展耀一笑，手下继续忙活，“国外都是芝士啊薯条啊披萨啊炸鸡啊那些玩意，我连吃一个月实在是受不了了，只能自己动手了。”说着，他端了新拌好的海带走了过来，“尝尝味儿调得够不够？”他夹起一筷子递到展耀嘴边，谁知展耀下意识往后一躲，那一筷子海带就全落回了碗里。
原来，不知不觉地，早已不习惯这样无遮拦的亲密了。
展耀扫了眼还端着碗发愣的白羽瞳，从他手中抽出了筷子：“还是我自己来吧。”
白羽瞳沉默着把碗往前送了送，从紧绷的嘴角生扯出一点笑容:“尝尝看醋下得对不对。”
展耀不再看他，只低头夹起几根往嘴里放，刚嚼了一口，眉头就拧了起来：“太酸了。”
“酸吗？”白羽瞳直接上手喂了自己一根，“还行啊，你不是最......”
他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，那边展耀看他一眼，把筷子和碗重新放回了料理台上。
“爱吃酸的，可能不是我。”展耀站在料理台前，慢慢收拾起上面的各种食材，一件件用保鲜袋装好放进了冰箱，“我每次下夜班的时候都喜欢喝点白粥，为了怕来不及，都是提前一天煮好，回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。”他从冰箱里拿出个微波碗，放进了一旁的微波炉。
随着微波炉旋转开来的“嗡嗡”声响，展耀慢慢转过身，看向神色复杂的白羽瞳。
“羽瞳，你回去吧。”他轻声道，手下微微用力抓紧了料理台，“我们还是朋友。”
究竟为什么会分开？
其实都不能算分开，毕竟他们从没真正地在一起过，只是身边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而已。
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密无间，到了十七岁，一个分化成了个Alpha,一个分化成了Omega，似乎在一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。
只是这份顺理成章却从不知何时开始，仿佛成了白羽瞳心中深重的枷锁。
“我那时......很迷茫......”
白羽瞳怔看着眼前的柔亮眸光，像是陷入了回忆。
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，父母，朋友，同学......可他只觉得一天天地烦闷，凭什么，凭什么他就只能有这一个选择，他明明......
“我知道。”展耀轻叹口气，“你只把我当作是朋友。”正是知道这一点，哪怕旁人说得再多，我也从没想过要去逼你，“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国，连我都没有告诉。”
“我......”
白羽瞳急惶地想要解释，可又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只好眼神焦灼地看着展耀，就见他淡淡一笑，抬头看来：“没事的，那些都过去了，你不用对我愧疚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我们真的还是朋友。”
也只是朋友。
展耀神色间的释然只让白羽瞳更加烦躁。
该怎么说，我根本不想和你只做朋友，又该做些什么？
可现在，我们之间陌生得大概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了吧。
展耀从没想到医闹这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，当那个疯狂的患者家属不要命地挥舞着刀刺向身边的女医生时，他几乎是第一反应把人往旁边一推，自己迎上了刀锋。
一阵剧痛袭来，然后又是几下，他分不清到底哪里痛，只感觉浑身的力量在迅速流失。
彻底遁入黑暗之前，他恍惚地想，只可惜他从没告诉过白羽瞳，其实自己真的很爱他，哪怕他并不爱自己。
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，白羽瞳几乎以为在开什么国际玩笑，尽管他大哥从来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。
“小耀他现在还在手术室，你快点......”
后面的话，白羽瞳再也听不到了。
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保持冷静地把车开到医院的，等他真正站在了手术室外，只剩脑中一片轰隆作响，来回反复只是那两个字：小耀......小耀......
他眼睁睁看着面前开开阖阖的几张嘴，他哥，还有公孙，他们在说什么？
白羽瞳靠在墙上，他的双眼紧盯着手术室的顶灯，心中数着时间，一下也不敢眨。
小耀他不会出事的，不会的。
我还没有亲口告诉他，告诉他我爱他，告诉他我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。
他一定不会有事的，他一定能够听到。
旁边递过来杯咖啡，白羽瞳颤抖着从白锦堂手中接过，咖啡叫他抖得溅出几滴，全滴在了手上。
白羽瞳像是根本觉不出烫，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被烫出的几片红，许久才缓缓道：“我一直以为还有好多时间。”
却原来时间从来不等人。
白锦堂揽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：“小耀那么坚强，他一定能够挺过去。”
展耀睁开眼时，差点没认出面容憔悴一头乱发的男人。
他喉咙干痛，头昏脑胀，浑身也是僵硬着作疼，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刚出了重症，却觉得面前的白羽瞳看着似乎比自己还要惨，那一身衣服皱巴巴的，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换了。
“你......”
白羽瞳随着展耀的目光也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遭，随即不在意道：“今天还没来得及换，你先别说话，保护嗓子。”
白羽瞳拿着个小勺给展耀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水，又拿方巾帮他擦了擦嘴角，这才在床边坐下，不时拿手碰碰他还插着点滴的手背，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。
“小耀，等你好了，我们就在一起吧。”
白羽瞳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深看着展耀，见他目光震惊，忍不住低叹一声：“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说出来。”
他的手说话间摸上了展耀的脸，那脸叫这一番折腾下来，又消瘦不少，让人心疼地硌手。
“Lisa把订婚戒指退给我的时候说，我和她在一起的这些年，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，她还说，如果放不下，就该回去。”白羽瞳忍不住俯下身，用脸极小心地轻贴住展耀的，“我真傻，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，小耀，原来我真的是个猪脑子。”
展耀只觉得眼眶发热，也不知是Omega激素失调还是麻醉剂的副作用，总之那眼泪像是不听话，自己就流了下来。
白羽瞳赶紧拿纸给他擦，口中紧张道：“小耀你别哭啊，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激动，你一哭呛到了怎么办？”
展耀听得气不住拿眼去剜他，但看着这人一脸紧张兮兮的傻样，心里的慌和浑身的痛似乎也好上了那么一些。
“我知道自己是大猪脑，做了很多错事，也浪费了好多时间。”白羽瞳边给他擦眼泪边低声道，“小耀你快点好起来，我等你罚我。”
展耀心下百感交集，一时烦乱，索性把头偏向另一边，不去看他。
白羽瞳也不气馁，赶紧又搬了个椅子坐到另外一边，轻握着展耀的手柔声道：“等你好了，就罚我从头开始追求你吧。”
出了重症，情况也就没那么严重，只是展耀长期超负荷工作导致体质过差，伤口恢复得有些慢。
等他终于可以吃半流食了，两家妈妈就开始用各种营养品加倍让他进补，几天大补下来，展耀对一切油腥味都产生了逆反心，一闻就毫无食欲。
这天白羽瞳拿着保温壶进来，还没把菜往外拿呢，展耀的脸就垮了下来：“快拿走，我一点不饿。”
白羽瞳笑着把餐桌摆上，趁展耀不注意勾了下他的鼻子：“放心，今天这顿我做的，保准你爱吃。”
展耀捂着鼻子瞪他一眼，看他往外拿出那一样样，白粥，烫青菜，烫西兰花，还有一碟子削骨肉，细碎的少少一点，看样子是用手撕的。
“肉还是要吃一点的。”白羽瞳把勺子递过去，“这菜我按照你的口味拌的，一点点醋，多加了芝麻油。”
芝麻鲜香顺着舌尖漫上来，展耀低头喝着粥，感觉白羽瞳的目光落在脸上，那脸也跟着一寸寸烫了起来。
“好吃吗？”
听出那语气中的紧张，展耀依旧低着头，只压了压唇角，淡淡道：“还行吧。”
他依稀记得昏迷前涩然的遗憾，可真等醒了过来，天天叫这人陪在身边，倒有些说不出口了。
白粥里夹进来一筷子削骨肉丝，展耀一闻到肉味还是习惯性皱起了眉头，他用勺子把那些肉丝压进粥里，等假装自己都看不见了，才状似随意道：“你去上班吧，我这边还有护士，不需要陪。”
“我想陪你。”白羽瞳拿起个苹果削了起来，眼光依然在展耀身上打着转，“小耀，我在追你。”
展耀一口口解决了两个小菜一碗粥，拧着眉头把那碟子削骨肉朝白羽瞳的方向推了推：“先把这个吃了再说。”
白羽瞳出去买水果的功夫，再回来就发现病房里坐了个女人，是被展耀救下的那个女医生。
这女医生自打展耀醒来就探望得相当频繁，更重要的，她也是个Alpha。
“原来展医生你更喜欢喝粥啊，那下次我把汤换成粥。”女医生态度热情，要说没别的心思那也是没人肯信，毕竟现在整个医院都在传着这个英雄救美的故事，虽说是Omega救的Alpha，那也是佳偶一对。
白羽瞳沉着脸用力推开了门。
“你朋友回来了，那我改天再来看你。”
“徐医生以后不用再麻烦了。”白羽瞳笑着把那个汤壶退回到主人的手上，“小耀他恢复得差不多了，明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。”
“这样啊，那展医生，等我有空去你......”
“徐医生，”白羽瞳沉声上前一步，随着他的动作，一股Alpha的气息释放入空气，厚厚压来，“小耀他还是由我来照顾吧。”
女医生叫那气息一撞，差点没软了腿脚，她咬牙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，接收到展耀投过来的歉意目光，猛一转身，开门出去了。
“快把气息收了！”展耀也被白羽瞳突然释放的强大气息刺激得够呛，所幸这气息并不对着他来，不然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状况。
白羽瞳闷声收了气息，把水果往柜子上一放，拿出个梨子就开始削，这一回他的眼神紧锁着手上的刀，表情狰狞得就跟对付敌人似的。
“就许你有未婚妻，我就不能有几个追求者？”
白羽瞳手上一歪，本是连成条的梨子皮顿时断成了两截。
他讪讪把梨子皮捡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，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展耀，起身洗手去了。
出来时展耀正拿着那个梨认真地削，他的眉目本就秀挺，此时因着专注凝成股眉峰，显出孩子气的执着，如同小时候为了一块拼图的可爱。
白羽瞳这么一看，就看入了迷、看恍了神，等反应过来，展耀正拿着梨在他眼前晃。
“吃不吃梨？”
展耀说着就要拿刀把那梨切开，白羽瞳赶紧按住了他的手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不能分梨。”
展耀有些怀疑这是白羽瞳会说的话，可这话还真就是这人说的。
“不能分梨。”白羽瞳按住展耀的手，拇指在他手背轻抚过一下，欲语还休般低回道，“小耀，我不要和你分离。”
手背那处发了滚，热渐由那相亲处攀爬，缓缓晕上心头一点。
展耀看着两人相握的手，片刻后轻声道：“那就不分离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