撒野（Forth & Beam）
凯瑟喵 — 撒野
这是个小长篇，在保证不虐的情况下，最大限度靠近主题，我真的尽力了~~~
我想，左肩有你，右肩微笑。
我想，在你眼里，撒野奔跑。
我想，一个眼神，就到老。
一
结束了两个月的课题，导师一开恩准了一个礼拜的假，Forth第一时间赶回了家。这阵子不是食堂就是外卖，他馋他妈的手艺了。到家已是晚上，家门口放着双洗得发白的球鞋，微微还起了些皮。
“妈，咱家来客人了？”
“不是客人，是给你弟请的数学家教，一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。”
不多时，一人从楼上走了下来。
“Beam老师，今天Ohm怎么样？”
白衬衫牛仔裤的Beam老师声音有些清冷。
“进步很大，不过，还是调皮。我让他把作业检查一遍再下来。”
“真是辛苦老师了，赶紧过来吃点东西吧。”
白净小脸上的淡然疏离让Forth忽然起了探究之心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：“妈，这位是？”
“这位是给Ohm新请的数学家教Beam老师。Beam老师是曼谷大学医学院的对吧？”
“是的，阿姨。”
“我是Ohm的哥哥Forth，在你隔壁的农业大学读工程。”
“你好。”Beam眼神淡淡扫过Forth，很快转向一旁，“阿姨，我这就走了，下周再过来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你又没骑车，不然...”
“我开车送你吧。”鬼使神差地Forth抢先说道，然后也不等Beam拒绝就径自向外走，“刚好我落了点东西在宿舍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”清冷的声音响起，Beam简单报了个地址，眸光淡淡看向Forth，“麻烦送我去这里。”
地址在相对偏僻的贫民区，和大学城是两个方向。Forth点点头，不动神色调转车头，余光中，Beam转头看向窗外，侧脸在霓虹透进的光影中明灭斑驳。两人一路无话，二十分钟后，车子停在了一栋破旧的矮楼前。
“今天麻烦了。”Beam冲Forth略一欠身下了车。
目送那抹纤细的白色消失在一片黑暗中，Forth的心突然闷得发慌。下了车，他点了根烟靠上车身，刚吐出一口，三楼的一个房间亮了灯，印出个细长的影子不住移动。又靠在车上看了会儿，Forth把烟头一丢，开车走了。
Beam拖着疲累的双腿走到楼下，就见昨天那辆车停在院子里，车边站着个高挑的人，是Forth。
“你可算回来了。”Forth一见他顿时粲然一笑。
“你在等我？”Beam的神色淡然中有些戒备，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你有兴趣再接一份家教的活儿吗？”
从Forth朋友家出来，不等Beam开口，Forth自顾打开了车门：“上车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Forth坚持的表情让Beam咽下了拒绝的话：“谢谢你。”暗暗算了算这月的结余，Beam咬咬牙开了口：“作为答谢，我请你吃饭吧。”
“那敢情好。”Forth倒也不客气，“不过我可不想下馆子。”看着Beam讶异的眼神，Forth心情突然雀跃起来，“我想吃你亲手做的。”
“可是我只会做最简单的家常菜。”
“我这人就爱吃家常菜。”Forth爽朗一笑，一个刹车把车停在了楼下，“回去早点休息，明天周六，我早上来找你，咱们一块去买菜。”
二
顺着昏暗的楼道走上三楼，Forth按下了305的门铃。门内一阵窸窣，不一会传来了Beam清冷的声音：“谁啊？”
“是我，Forth。”
门一开，Beam穿着旧T恤大裤衩出现在了眼前，修长细白的小腿很是晃眼。
“不好意思，家里有些小。”这么说着，Beam把Forth迎进了屋，面上疏离中些许窘迫一闪而过。相对于外部的破旧，这间不大的二室一厅收拾得相当整洁。家具摆设有些时间的痕迹，却看得出主人的精心维护。光线顺着窗户爬了进来，窗台上的几盆花带来丝丝香气，整个屋子敞亮中透着股淡雅，一如他的主人。
Forth把房子看了一圈，最后转向了此刻背对着他在厨房倒水的人。白洁纤细的背脊颈项有着惹人遐想的优雅曲线，Forth却知道，这副看似柔弱的身躯中蕴含着怎样坚韧的力量。Beam的爸妈在他小学便双双车祸去世，之后他跟着舅舅一家生活。满十八岁后，他想办法拿回了爸妈的这套房子，从舅舅家搬了出来。现在的他，应该是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的钱独立生活。想着从妈妈那听来的消息，Forth再次环顾四下，暗暗握了握拳头。
“我这没什么饮料，柠檬水可以吗？我自己做的。”
Forth拿起水杯轻轻一笑：“我就喜欢喝柠檬水，美白。”
菜市场里人声鼎沸，对Forth来说是种不同于超市的全新体验。他亦步亦趋跟在Beam后面，看着那人熟练地挑选菜品、跟相识的摊主讨价还价，不时转头询问自己爱吃的菜，很有些家庭煮夫的味道。压了压上翘的嘴角，见Beam向肉摊走去，Forth赶紧把人一把拉住：“我最近想减肥来着，咱们今天吃素行吗？”
Beam的眼神有些复杂，怕他不相信，Forth拉着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：“不信你摸摸，我肚子上又多了一层赘肉。”
轻触的肌肤生出些灼热，惊得Beam赶紧甩开了Forth的手，一向苍白的脸上却是多了些红晕的点缀，让Forth看得目不转睛。
“那咱们去买水果吧。”话没说完，人已是逃命般飞快向前，留下Forth眸光一闪，嘴角又上扬了些。
青椒炒蛋、醋溜白菜、酸辣土豆丝、清炒莴笋丝，再加个冬瓜海米汤，清清爽爽几样菜，让Forth狼吞虎咽吃下去三大碗饭、喝下两大碗汤。
“你...你吃慢点，没人和你抢。”
Forth连连摆手，吞下最后一口汤：“你做得太好吃了，这土豆丝，比我妈做的还地道！”
“真的吗？”Beam难得露出笑容，似是有些害羞，一双眼睛睁得滚圆。
“当然是真的，你自己没感觉吗？”
Beam摇了摇头：“我都是跟着菜谱自己学的，可能吃惯了没什么感觉，也没有别人吃过我做的菜。”
“这么说，我是第一个让Beam亲手做菜的人咯？！”
看着Forth立时兴奋起来的表情，Beam不知所措地起身去了厨房。
“你休息一下，咱们待会吃点水果。”
不远处一闪而过一群白鸽，Beam放下手中的水果，不自觉走到窗边看了起来。
“我小时候，特别喜欢看天上飞的各种鸟，总感觉看多了自己好像也能飞。”耳边的热气让Beam猛地一惊，想要避开却被困在窗子和那人之间，而那人像是毫无知觉般继续说了下去。“所以长大后我选了工程专业，”Forth伸出手，张开五指对上那群盘旋飞翔的白鸽，“总有一天，我会造出会飞的机器人。到时候我们一块去试飞好不好？”语气中的笃定让Beam有些动容，转头对上Forth希冀的眼眸，他点了点头。
“那Beam为什么会选择医学院呢？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Beam如恍然大悟般清醒过来，转开交缠的视线，半晌，他又看向了远处的白鸽：“大概是想让世界少一些分离吧。”
三
那天以后，Forth开始频繁出现在了Beam的生活中。在他家楼下等他，然后强行进屋蹭饭，还装模做样地上交搭伙费。出现在他学院门口接他去做家教，说是刚好顺路，又会在结束后坚持送他回家。在他难得空闲时，强迫他去农大的工程学院实验室看有趣的阶段性试验，又或者拉着他在校园乱逛，说些好玩的轶事，似乎是一心要逗得他发笑才罢休。
“喂，老铁，他这是在追你吧。”
Beam看了眼身旁一脸八卦的好友Kit，低头轻敛眉眼：“我和他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”
Beam在躲着自己。电话消息全面冷寂，惯常的作息也都变了样，连家教时间都在他不知情时改动了。 如此直白的抗拒，虽是早有预料，仍然让Forth有些沮丧心疼。稍一思量，他打算立刻执行下一套方案——从Beam身边好友下手，却先一步接到了Kit的电话。
Forth赶到医院时，Kit正在病房门口焦急踱步，见了他赶紧迎了上来。
“怎么回事？怎么会突然昏倒？”
“你别急。医生说是有些过度疲劳，加上他长期以来营养不良，好好调养一下就行。”见Forth急着想往病房里冲，Kit赶紧把人拉住，“他刚打了点滴，这会才睡下。这单人病房我打过招呼了，可以一直住到明天。趁这会，咱俩聊聊？”
傍晚天色渐暗，不远处灯光点点，几缕凉风吹得人头脑也清醒了些。
“我在追求Beam。”面对Forth的主动承认，Kit有些赞赏，眼神却是犀利了起来：“Beam和那些随便玩玩的不一样，如果你只是图个新鲜，请不要再来骚扰他。”
“我从来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，对他，我再认真不过！”
良久审视，Kit缓缓又开了口：“那你自凭本事吧。不过，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玩弄感情，我绝不会放过你！”
醒来时手边趴着个人，Beam小心翼翼坐起身，就见Forth在自己的动作下醒了过来，睡意朦胧的眼睛在对上自己后顿时亮得发烫。
“觉得怎么样，头晕不晕，肚子饿不饿？”Forth从柜子上端来了水杯，却被Beam一把推开：“你回去吧。”话音刚落，嘴里就被塞进一根吸管，趁着Beam发愣的当口，Forth把水杯放进他手里。“那你自己可拿稳了。”说着，Forth又拿起一旁的苹果削了起来。
“你不用削了，削了我也不吃。”
Forth似乎没听出Beam语中的恼意，三两下削好了一个：“我做菜烧饭统统不行，就这削苹果的手艺特别好，你看这削出来的皮不仅薄，还能连成一条呢。”Beam咬咬牙，伸手把那果皮一打，也不去看Forth的脸，语气带了些强硬：“我让你走，你没听见吗？我这根本不需要你！”
Forth兀自拿过一次性小碗把苹果切成小块堆了起来，又拿着那小碗坐到了Beam的病床沿上。往自己嘴里放了块嚼了嚼，Forth点了点头，叉起一块递到了Beam嘴边：“这苹果不错，挺甜的，不信你尝尝。”
猛地拍掉那手，Beam用尽全身力气把Forth推下了床。碗中的苹果块落了满地，病床禁不住折腾轻晃几下，发出了几声金属响动。暗暗捏紧拳头，Beam低头发出最后的嘶吼：“我叫你滚！”这下该是彻底死心了吧。眼眶发烫，Beam死咬牙关，不能哭，绝不能哭！
“我真高兴。”低沉的声音慢慢靠近，Beam由着指甲陷进皮肉，低垂着死不抬头，然而那个恼人的声音还在继续。“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发火，也是你第一次对我不那么客气。”肩上搭上一双手，那侵袭还在逼近，“Beam，我想看你哭，也想看你笑，想看你发火生气，也想看你对我微笑，我想看到更多的你，我想看到真正的你。”
被搂住的瞬间，眼眶盘桓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，双手拼命推拒着眼前蛮横入侵他平静生活的人，双手却被紧紧攥住，最终和一双温暖的大手十指交握，抗拒不得。怀抱有些温暖，让人下意识贪恋，Beam将头埋进那人胸前，感受着手上的暖意，终于哭出了声。
四
得知Beam辞去家教一职，Forth急急忙忙往外冲，跑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。
“妈。”
“怎么了，儿子？”
“我...我可能...可能...可能不能让您抱孙子了。”
“是Beam老师吗？”
“妈，您怎么...”
“前段时间，不然就不回来，不然就和Beam老师一块回来，每次说话没几句就扯到Beam老师身上。“当妈的，哪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。
看着他妈悲喜莫辨的表情，Forth心下一揪，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躲开，声音也是些许悲怆的颤抖：“Beam老师是个好孩子，妈妈知道，可这事....这事...从小到大，什么事我们都让你自己拿主意，你也没让爸爸妈妈担过心，唯独这次....”哽咽声慢慢传来，Forth心下沉重地听他妈吸了吸鼻子，“儿子，你得给爸爸妈妈时间。”
“妈，我第一眼见他就喜欢他了，我真的...真的控制不了。”
“那Beam老师呢，他...他怎么说？”
“他还没答应我，不过，我一定会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！”
“死小子，可不许欺负人家！”
握上他妈轻打的手，Forth拼命点着头，眼眶有些泛红：“妈，谢谢您。”
“谢什么，我又没说同意。而且你爸那里，你自己想办法搞定。”
“妈你最好了！”
“臭小子！就知道气我！”
门上大力的拍击终于停了，黑暗中，Beam松开紧捂的耳朵，大声的喊叫却又传了进来。
“Beam你开门啊，你再不开门，整栋楼的邻居可都要被我吵出来了。”静夜里，突兀的叫喊格外清晰，Beam气恼地不知如何是好，门外似乎多了些嘈杂。心下一急，他赶紧冲过去一开大门，冲着探出身的邻居笑了笑，把那个表情悠哉的人拽了进来。
“Beam，我饿了。”
“那请Forth先生赶紧回家吃饭。”
“我就要吃你煮的面！”
锅里的水沸腾起来，Beam放入一把面，想了想，又加了一撮。面条滑入水中，他拿着筷子轻轻搅动，正有些出神，腰上一阵轻柔，那人从身后抱住自己，双手在身前交叠握紧：“我把你困住了，这下看你往哪儿跑！”
得意中略带小小埋怨，却让Beam心下酸涩不已：“你这又是何必呢，我们...我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。”
“Beam，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不喜欢我，我马上就走得远远的，再也不来烦你！”这么说着Forth关了火，搂着身前的人在自己怀里转了个身，“只要你说出口，我马上走！”
“我...我一点都不喜欢你！”
“低头不算，要看着我的眼睛。”抚上Beam尖尖的下巴，却被他转开脸去仍是不肯抬头，索性把人彻底搂进怀里，感受着微弱的挣扎，Forth对着那红透的耳朵轻吹热气：“你知道吗？来之前，我妈特意交代了不能欺负你。”
怀里的挣扎顿时激烈了起来，Forth费了好大劲才又把人将将搂紧：“我妈挺喜欢你的，我和她说了咱俩的事，她那关基本没什么问题。”知道怀里的人正竖着耳朵听着，Forth微微软了力气，把头搭在身前这人的肩上，“我爸那关，有我妈在，应该问题也不大，至于我弟，那更是你的迷弟。”下巴在那肩膀来回蹭了蹭，“你就从了我吧，怎么样？你看我，又帅又痴情，以后还能给你造会飞的机器人，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！”
许久，Beam的声音从怀里传来：“这么好的男人，为什么会喜欢我？”
“那是因为他对Beam老师一见钟情，只一个眼神，就想和Beam老师牵手到老。”
“可是我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好。”
胸襟渐渐湿润，Forth又是甜蜜又是怜惜地轻抚着怀里颤抖的身体。
“在我这，你只管撒野奔跑做自己，在我这，你哭你笑你无理取闹，于我都是最好的。”
“Beam，来之前我妈特地教了句情话，让我说给你听。‘我想要接下来的岁月中，左肩有你，右肩微笑。’这也是我的愿望，你愿意帮我实现吗？”
半晌，Forth腰上搭上两只手，慢慢后移，最终在他的身后交叠紧握。
“我…我也把你困住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