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知道(Ming&Kit)

Ming和Yo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。见证过彼此最闹腾的孩子气,最湿热的青春期,在放学后的草地,分享过少年不可名状的明媚忧伤。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。亲近得没有了一切旖旎的可能。

今天是Yo和Pha订婚的日子。知道这个消息时,Ming刚从外地出差回来,一下飞机就收到Yo狂轰乱炸的几十条消息。弯着嘴角一条条看下来,目光定格在了最后那条:死Ming,干嘛不理我。告诉你个好消息,爷我要订婚了!

真是个好消息,Ming眯了眯被阳光刺得有些酸涩的眼睛。

Pha是Yo从高一时就开始暗恋的人。下课后的跟踪,比赛时的围观,抽屉里的爱心便当,柜子里的情书,这些唯有暗恋者会做的傻事,Ming全都陪Yo做过。两人是在大学时在一起的,当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Yo,还是在Ming的鼓励下才鼓足勇气再次告白,结果还真是皆大欢喜。

Ming独自坐在角落,摇晃着手中的酒杯,看着不远处神采奕奕的Yo。Yo今天比往常还要帅气,不时发出特有的大笑,这是Yo开心时才会发出的笑声。Ming曾经多次嘲笑这笑声像猪叫,惹来Yo的追打。Ming从没告诉Yo,他是喜欢这笑声的。每次Yo这么笑,嘴角就会泛起小小的梨涡,微不可见,只有他能看到。Ming对着Yo举起了酒杯,竹马,希望你一直这么笑下去。

Yo在现场找了一圈,最后在花园的角落找到了正在独自发呆的Ming。月光温柔包裹着Ming,让他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快乐王子。从小到大,Ming一直都是这么好看。

“嘿,老铁,在这发什么呆呢?”

“可能最近项目太忙,有些累着了。”Ming看了看Yo,移开了眼睛,“还记得这个地方吗?”

环顾四周,Yo想了起来,这里曾是他和Ming的秘密基地。小时候,每次自己因为调皮被禁足,都爱来这个花园的小角落生闷气,每次都是Ming来这里找他。

“还真是好久没来了。”

“你还记得吗?那次你翘课出去玩,被你爸打了屁股,我来找你的时候,你抱着我嚎啕大哭,整个人都差点哭昏过去。”

“你就记得这些让我丢脸的事!”

怎么会忘?那时两人才初二,头一天一起偷摸在Yo的电脑上看成人小电影,电影是Ming偷偷弄来的。结果放着放着,两人发现不太对劲,怎么都是男人和男人的镜头。等两人终于意识到可能买错碟片时,小电影已然快要播完了。当天晚上,Ming做了个梦,梦里的男人有着Yo的脸。第二天,他装病没去学校,结果隔天就得到了Yo被打了屁股的消息。

“那当然,那可是我第一次看你哭得那么伤心,抱着我根本不撒手。”

不只是伤心,Yo的思绪有些飘忽。头一天晚上做了个和Ming在一起的春梦,无措的自己正不知道怎么面对Ming,就得到了他生病的消息。松了口气,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担忧委屈。于是无心听课,溜出校园想去偷偷看Ming,却在路上遇到了一群混混,那次,是Pha从天而降替他解了围。

其实,我那时候大哭,不是因为痛,不是因为丢脸,是因为终于看到了你。

仪式结束后,Ming表示他喝的有点多,反正离得不远,打算走走。Yo站在家门口,看着Ming往前走了几步,转过身冲自己挥挥手,然后转身离开。Yo想起那一天,自己带着哭肿的眼睛,也是这么看着Ming离开。

那时的Ming,个儿没这么高,肩膀也是少年的单薄,却让自己生出了想和他一起对抗世界的疯狂念头。只是,那天的Ming,没有回头。

 

Yo举行正式婚礼那天,Ming是带着一个叫Kit的男人来参加的。Kit是个医生,和Pha是同行,在外科工作。个子不高,皮肤很白净,有着一双爱笑的眼睛,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会泛起两个大大的酒窝,让人不由自主想和他一起笑。

“Kit真可爱。”Yo举起手中的酒杯和Ming碰了一下,“我很喜欢他!”

“我也很喜欢他。”Ming抿了口酒,目不转睛地看着Kit。不远处,Kit像是和Pha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笑起来,酒窝随着清亮的笑声在灯光下若隐若现。

Kit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,也是一个容易让别人快乐的人。两人是在医院认识的。Ming的一个同事在工地受伤被拉进了手术室,当时Kit刚下一个大手术不久,在简单了解情况后又进了手术室。Ming和其他几个同事一直守在外面,等到Kit出来通知手术成功、病人被转至加护病房,已是3个小时过去了。

Ming和众人一起感谢了Kit,正准备去病房却被他叫住了。眼前的娃娃脸医生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,冲着自己微笑。

“其实通知病人家属这件事情,一般都是护士来做的。”Kit大方地开了口,“但是我想自己来通知你。”

Ming闻言挑了挑眉毛,示意他继续。

“我发现对你有些好感,”说到这,Kit放大了笑容,深深的酒窝随之浮现,“你没有戴戒指,所以我想问问,如果你也单身,愿不愿意和我试试?”

试试吗?Ming看着眼前可爱的酒窝,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。

和Kit在一起是一件很舒服的事。Kit并不是一个在意过去的人,他从来不会追问Ming过去的情史,也不会因为Ming时不时的沉思而倍觉冷落,单凭这点,就已经胜过了这些年来Ming交往过的其他人。照Kit自己的话,在医院见多了生离死别,他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可改变的过去上。这么一个活在当下的人,却愿意和我在一起,Ming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
他们并不经常在一起,Kit本身就不是粘人的个性。他们会约着吃饭、逛街、运动、旅行,也会去彼此的家里留宿、做些爱做的事。实际上,和Kit做的感觉很好,Kit并不像那些前任一样有这样那样肌肤相亲的要求,有时Kit会在结束后主动抱他一会儿,大多数情况下,Kit会在Ming的额头亲上一口,然后转身睡去。不得不说,这样的举动让Ming觉得很放松。

Kit是一个不吝于表达感情的人,两人初遇时就是Kit主动。不过他从不会逼Ming说甜言蜜语。事实上,Ming也很少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,哪怕是在床上,为此,几乎所有Ming交往过的对象都或多或少抱怨过他的冷漠,而Kit从来不会。Ming觉得,Kit是懂自己的。

只有一次,两人在Ming家看电影。当时,Ming怀抱着Kit窝在沙发上,情节发展到男女主角的告白桥段,你喜欢我吗?女人问着男人。“我喜欢你,Ming。”Kit突然转过头来,眼睛很是亮晶晶。Ming因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发了愣,心中有些若有似无的冲动,于是他吻了上去,和Kit在沙发上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场。

两人交往3个月,迎来了第一次小别离,作为学科重点培养对象的Kit要去国外交流一个月。机场送别,Kit给了Ming一个大力的拥抱,靠在他耳边轻声问:“你会想我吗?”然后像是知道Ming不会回答,他抢先说:“不用担心,我会想你的。”

然后Kit就飞走了,似乎除了他自己,也带走了属于Ming的一部分。比如Ming开始心神不宁地频繁查看手机,会在结束工作后拒绝朋友的酒吧邀请早早回家,会在失眠的晚上独自开车到Kit家,在他的床上沉沉睡去,再比如Ming发现他开始有了些不想排遣的寂寞,甚至有了将这些寂寞告诉Kit的想法。他承认,他有些想Kit了。

“想我了吗?”Kit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。

“我....”还是说不出口,Ming有些痛恨自己的拙于表达。

“没事,我也想你,亲爱的。”然后Kit的声音变得低沉,“Ming,我好想你。Ming先生,我喜欢你。”在Kit说出这句话后,两人同时沉默下来,等Ming反应过来,Kit已经挂了电话。

他是生气了吗?

 

Kit肯定是生气了。不接自己电话,不回自己消息,就算结束交流回了国,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改变,这让Ming非常烦躁。然后他意识到,这是两人交往以来Kit第一次真正的生气,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。这样单方面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Yo结婚这一天。

一起参加Yo婚礼这事是两人早就约好的,但直到在婚礼现场见到衣冠笔挺的Kit,Ming才算是放了心。他知道,Kit对他从来都是心软的。

婚礼温馨隆重,看着新婚夫夫幸福的样子,Ming真心替他们高兴,然后开始满场找人。这人,除了一开始自己把他介绍给Yo和Pha时乖乖站在身边,其他时候都离自己远远的,根本就是刻意躲避。这么想着,Ming竟然觉出些委屈,这可是两人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,不是应该久别新婚、干柴烈火吗?

Ming有些丧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酒杯,就感觉垂着的手被轻轻握住。一转头,是Kit笑意羞窘的眉眼:“别垂头丧气的,带你去个地方。”手上传来Kit的温度,Ming激动得有些恍惚。他根本没听清Kit说了什么,只是凭着本能追随着Kit的牵引,等他们停了下来,他发现自己来到了花园的角落。

“Yo告诉我,这是你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。”Kit找了块地方坐下,Ming挨着也坐了下来。转头盯着Kit的侧脸,他知道Kit有些话想说。

“我想先和你道个歉,这段时间我有些闹情绪。”Ming不自觉露出委屈的表情,Kit转过来看了他一眼,“因为我生气了。”

“就像这个秘密基地,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来自过去的秘密,当然我也有,这些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。”Kit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不是个执着过去的人,但我也不喜欢一直追赶遥不可及的东西,所以我给了自己三次机会。”然后,Kit有些沮丧地低下头,“可是我没能做到。我在第二次的时候有些失去了信心...”Kit并没有把话说完,但Ming却是明白了,他急切地握上Kit的手想要解释,就感觉Kit反手安抚地握住了他。

转过身来,Kit面对面看着Ming,声音带了些颤抖,让Ming也跟着紧张起来:“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,因为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。”说到这,Kit清了清嗓子,语气郑重,“今天,我还想要最后努力一下。Ming先生,我喜欢你,那....你呢?”

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一下子抱住了他,在凉风习习的夜晚,Kit还是透过衬衫感受到了这人周身的热意,这是害羞了啊。有些想笑,正打算拍拍这人颤抖的身体,Ming的声音就被凉风徐徐送入耳:“Kit,我爱你。”

羞赧而坚定,是他认识的那个Ming。也只有这人,能让一向爱笑的自己眼眶发热。有些幸福,又忍不住哽咽,Kit还是立刻用最清楚不过的声音告诉犹自害羞的Ming先生:“亲爱的,我也爱你。”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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